《问道长生》第三章·春秋弑魂

第一节墨染长街

卯时的城隍庙浸在青灰色晨雾里。李玄霄蹲在飞檐上，指尖摩挲着青铜小剑的缺口——昨夜它烫伤了掌心，此刻却冷得像块冰。

"看清楚了。"焚天剑君突然按住他肩膀，"儒门的人...从来不用剑。"

长街尽头，青衫文士执笔而行。

他每一步都踏在晨钟余韵里，手中玉笔每次轻挥，两侧店铺的灯笼就无声无息变成素白。当笔锋掠过卖炊饼的老汉时，那人突然僵住，转眼化作青石雕像，维持着吆喝的口型。

"春秋笔..."焚天剑君独眼收缩，"一笔断生死，两划改春秋。"

李玄霄突然头痛欲裂。他认识那个卖炊饼的老人——十年前在青州，每逢腊八都会多给他半勺糖糕。

第二节字字诛心

玉笔点向城隍庙的刹那，李玄霄纵身跃下。锈剑与笔锋相撞，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。

"李学子。"文士微笑如春风，"你《论语》倒背如流，可知‘子不语怪力乱神’何解？"

笔锋突然写出【诛】字，墨迹化作黑蟒缠上剑身。李玄霄右臂瞬间爬满青斑，记忆开始翻涌——

（私塾窗下，母亲递来温热的桂花糕）

（恩师张鸿儒抚须夸赞"此子类我"）

（贡院放榜日，同窗们嫉妒的眼神）

"儒剑第一式。"文士玉笔疾书，【忠】【孝】【悌】三字凌空浮现，"诛尔三纲！"

黑蟒暴涨，李玄霄胸口锁链哗啦作响。第三条"悌"之链突然崩裂，他猛地喷出口鲜血，却咧嘴笑了。

"先生教过..."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抓住墨蟒，"子不语，是因为..."锈剑青光炸裂，"——圣人怕我们弑神！"

黑蟒被生生撕碎，墨汁暴雨般溅在文士脸上。那张儒雅的面皮融化了，露出底下骷髅般的面孔。

第三节记忆为薪

焚天剑君的断剑架住偷袭的判官笔时，李玄霄正经历着最残酷的蜕变。

断裂的"悌"之链化作光点涌入剑身，代价是童年所有温暖记忆——私塾窗棂上的冰花、母亲哼唱的摇篮曲、甚至桂花糕的甜香都在飞速褪色。

"剑骨就是这般。"焚天剑君喘着粗气，"每断一链，得一分力，失一段情。"

骷髅文士的春秋笔再次举起，这次写的是【天理】。整条长街的地砖翻涌而起，化作千军万马奔腾而来。

李玄霄却笑了。

他举起青铜小剑刺入自己心口，鲜血顺着剑身凹槽流淌，激活了上面微不可见的铭文——【宁为玉碎】。

"既然要烧..."剑锋猛然迸发青焰，"就用全部记忆为柴！"

第四条"信"之链应声而断。

第四节弑圣一剑

青焰过处，石马崩解。

李玄霄的身影在火光中模糊又清晰，每一次闪现都在骷髅文士身上留下焦痕。当锈剑第七次穿透对方胸膛时，他抓住了那支春秋笔。

"这一笔..."他蘸着自己的血写下【人】字，"还给你！"

血字印在骷髅眉心，文士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。他的骨架开始生长血肉，转眼变回卖炊饼的老汉模样。

"二...二狗？"老汉茫然四顾，"俺的糖糕担子呢？"

焚天剑君突然暴起，一剑削去老汉头颅。喷溅的鲜血中，春秋笔咔嚓断裂。

"你！"李玄霄剑指其喉。

"仔细看。"焚天剑君踢了踢尸体。

老汉的躯干正在融化，露出腹腔里盘踞的青铜机关——无数细如发丝的铜线连着五脏六腑，像操纵木偶的提线。

"墨家傀儡术..."屋檐上突然传来清冷女声，"儒门果然与机关城勾结了。"

苏清微踏着晨光走来，素白衣袂沾着血渍。她抛来半块玉珏："悬空寺的秃驴被我宰了两个，这个...你或许用得上。"

玉珏上刻着梵文，正是李玄霄胸口第五条"仁"之链的锁孔形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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